山有扶苏

当地一位比较恨兑喵喵的二孩妈

【王周】山鬼(中)

我又来了

想哪写哪,有bug以后再圆

上走:人家谈恋爱要钱怎么我谈恋爱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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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季来临前的苗疆,一入夜就变得格外凉。

方明华提着灯,小心地进入了竹楼最深处。那是周泽楷最常呆的地方,像笼罩着一团黑漆漆的雾,再亮的月光都照不透。

可他从前明明是那么喜欢在月下唱歌的孩子,月光会把他的脸映得霜雪般明净。如果他从竹楼上垂眸看你,那就是月神俯视他的信徒。

“小周。”方明华轻声说。

周泽楷没有出声,静静等着他的下文。

“那个姓高的小子,是他的徒弟。你从一开始,就猜到了吧?”

仍然没有回音。

“我不是在怪你,也没有想劝你什么,反正你也不听。”方明华连连叹气,“我只是觉得有点好笑。听说他们中原人很信命,这可能也是命吧……他刚来圣教的时候,好像也就只比他徒弟大了一岁?他这徒弟看着也不错,但人好像有点呆呆的,还怕生,比起他当年可差了点儿功夫。”

“他当然,”黑暗里那团若有若无的影子终于有了点儿气息,“是最好的。”

“我听那小子说,他回去之后,在什么思过崖上被关了三年,说那儿又冷又险。他受了那么重的伤,他门派里的人还舍得扔他上去,这不是把他往死路上逼吗?我真的搞不懂中原人,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继承人,你不好好供起来,还往死里折腾。”

“你说了他的事?!”

这语气刀锋般冰冷,倘若方明华此刻抬头去看黑暗深处,大概会看见一双冰霜般的深瞳。但他一听到那对周泽楷而言相当罕见的语调,就不由自主低下头,有点不安,“那小子不是他的徒弟么……早晚也会知道的。”

长久的沉默后他终于听到一句“罢了”。

周泽楷听上去很疲倦,“他走之前,带他过来。”

那团雾一样的黑暗里骤然生出一个修长人形,往窗边款款移动。今晚阴云密布,吊起竹窗也只看得见竹楼外的引路灯。周泽楷取了一把竹刀,划开方明华的手背。方明华的手颤了颤,却没有吭声,顺从地把手抵在了他取来的蛊器上。殷红的血液一点点流入黑色的蛊器里,试图唤醒沉睡其中的幽灵。

“取一点他的血。”周泽楷给他扎上伤口,手指拢在蛊器的圆口上,“子蛊也渴了。”

“你要在他身上施蛊……”

“若你不多话,也不必如此。”

周泽楷没有看他,把蛊器收起来,藏进暗处。浸润血液的母蛊会在黑暗里诞下子蛊,子蛊得到受蛊者的血液滋养后,自动认主,找到受蛊者身上的伤口,无声无息地寄生其中。

“蛊母要种我身上,”方明华苦笑,“那我总能知道是什么蛊吧?”

“你不是最好的选择,”周泽楷低头看自己的手背,“但我不能种两次迷心。”

情蛊一类的蛊毒讲究的便是生死一双人。无论子母,每个人身上都不可能同时存在两种一样的蛊。迷心在情蛊之中算是赫赫有名却很少派上用场的一种,子蛊会失去与母蛊有关的一切记忆。它与忘忧蛊近似,却远比忘忧蛊残忍——忘忧蛊是子母寄生双方都会被抹掉与彼此有关的记忆。而迷心蛊,失去记忆的只是子蛊一方。若有朝一日施蛊人身死,母蛊离体,子蛊也会从寄生者身上爬出来,被蛊虫镇压的记忆随之解封。

按蛊师制迷心蛊的惯例,母蛊的最佳选择是与子蛊感情最深的人。高英杰朦朦胧胧憧憬过的周泽楷无疑是第一人选。

但他的心口养着一只迷心蛊,好几年了。

竹楼寂静如同入眠。方明华低着头,也许是在出神。周泽楷借着他手里的灯,点起一盏角落里的烛台,趴在窗边一言不发。

比较像他从前的模样。

竹楼是前往大祭司所在的祭司神殿和教主所在的女娲神殿的必经之所。小时候他最喜欢趴在窗边看前来拜谒教主和大祭司的外乡人,看见有趣的或者凄惨的,就会从自己的小箱子里掏出一件苗疆的银饰或者什么消灾解难的灵蛊,悄悄扔到他们脚边。一度有传闻说竹楼里住了心慈貌美的神女,会在你足够虔诚的时候显灵解难。

王杰希当年从他窗下路过,看起来和所有人都不一样,白色的外袍在日光下亮得刺眼。周泽楷觉得他有点笨,没人会在沼泽丛生的苗疆穿白衣的,太容易弄脏了。可这个笨人又好奇怪,来拜谒大祭司就说明是有所求的。而他一脸的不在乎,仿佛求得与否都无关紧要。

难得遇上雨水稍歇的春日,周泽楷心情愉悦,往下扔了一串银心铃。白衣负剑的少年脚步一顿,没有捡起来。周泽楷想了想,有点心痛地摸出从母亲那里得来的解忧蛊,再度扔过去。可那人看都没看,继续往前走。

哪有这样的人,看起来什么都留不住他。

十五岁的少年不服气,好一通翻箱倒柜,找出了压箱底的巫蛊偶,扔在王杰希面前。

这一次他终于停了下来,低头端详脚下的巫蛊偶,然后走到竹楼边,让乱扔东西的人出来。周泽楷哪儿肯出来,只躲在窗台下一声不吭。这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少年手里捏着巫蛊偶,抬头看了看竹楼,腾身一跃,跳到他的窗台上。

周泽楷呆住了。

苗疆所有人都知道竹楼是谁的居所,外乡人进入圣教,更是从不轻易抬头张望,生怕犯了忌讳。这个汉人胆大包天,竟然直接闯了进来,还一副要找他算账的样子。

王杰希从窗台跳进了屋里,屋内人头埋在膝上,乌发如云垂泻如雨。他从对方腕上的银镯子判断这是位姑娘,于是语气别扭地放软了,说这个东西不可以乱扔。在中原,巫蛊偶是妻子用来祈求变心的丈夫回头的。

……哦。

周泽楷抬头,向他伸出手,讨要那个巫蛊偶。苗疆人对银饰有谜一样的热爱,他左右手都串着两个漂亮的银镯子。尽管有时候不方便,但镯子碰在一起时声响清脆,总叫他不由自主高兴起来。

他伸出手腕,银镯子微微往下滑,扣在一起,环佩叮当。

“……不是女孩子啊。”他听见这个汉人说。

这不是一个问句,但周泽楷还是点点头,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似的,站起来甩甩手腕,伸了个懒腰。融融春光从窗外探进来,如流水浮金浸润着他墨云般的长发。他在自己的小箱子里翻翻找找,也没有找出能送给这个汉人的东西,不禁有些泄气——日子一长他倒是真的希望自己是传闻中显灵解难的小神仙了,能给路过他窗台的每一个人留下一点也许以后用得上的东西。

王杰希说你在找什么。

宝物,送给你。

王杰希看着他垂泻的长发,忽然出剑,在他鬓边轻轻一划,拿走了一绺青丝。来苗疆的人里有很多剑客,但周泽楷从未见过这样快的剑法。剑锋过处似有凉风袭来,如同雨神湿润冰冷的吻。

“这个送我好了。”

“它不是宝物啊……”周泽楷呆呆地说。

“我想要的就是宝物。”王杰希长剑归鞘,“不想要的,千金也是尘土。”

周泽楷的声音越来越小,细得像春夜一场小雨,“那,为什么想要它?”

负剑少年脚步一滞,飞快地越出竹窗,消失在风里。

——小时候他去看望母亲,其实是不大情愿的。人人都说母亲是全苗疆最漂亮的女子,那也是她当初成为圣女最重要的原因。但他感觉不到,甚至觉得神殿前的女娲石像更好些。女娲石像永远微笑着凝视每一个在她足下生活的子民,但母亲总喜欢背对着他,坐在圣兽潭最深最暗的地方。

而那样的黑暗也没有办法吞没她的伤心。

于父母情分上他和方明华差不多,细说起来情况更糟糕一点,所以对不曾见过的父亲没有什么感情,因此也很难理解母亲的伤心。

等他明白了,苗疆却已经没有第二个圣兽潭,可以藏起他的伤心了。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听话的一个人。方明华感叹。

一夜没睡,想了七八个骗小孩的借口,远远看到高英杰走来,还是忐忑中带着羞愧。虽然对老爹没啥感情,但老爹对他的谆谆教诲言犹在耳,导致他做坏人也做得不太安生。骗人的时候还不由自主地把受害对象分成几种,第一要避开的就是老弱妇孺。

高英杰在他眼里就是一个小孩,脾气和长相一样软。随他去圣兽潭的路上杀死了一条潜伏在草丛中的巨蛇,结果发现它并不是要袭击,只是怕他们伤害自己的孩子,于是这孩子难过了一整天。这么一个实心的少年,又是王杰希的徒弟——尽管他和王杰希也没有多少故人情可言。但那个人在的时候,教过他练剑,教过他弹琴,说他父亲的故乡是一座很好的城,春江画舫七夕灯会山野秋猎围炉赏雪。不像苗疆,潮湿炎热的雨季长得叫人发疯。

所以苗疆和母亲都留不住父亲。那样的故乡听上去真的很好,只要拽拽线头,父亲这只被山野藤蔓勾住的风筝就想飞回去。

方明华一路想一路走到高英杰面前,跟他说周泽楷想要他一点血,然后等着他问缘由,好把谎话说得更自然些。没想到这小孩直接抖开衣袖,圆圆的眼睛看着他,“你动手吗?还是我来?”

沉默片刻,方明华用竹刀划开了他的手背,血滴在白瓷碗里格外浓稠妖异。他看着这个孩子抿紧的嘴唇,说,“知道他是你师父的人,还是喜欢啊?”

高英杰呆望他片刻,忽然反应过来,脸上飞红,“一点点啦!”

“为什么呢,就因为他好看?”

“诶……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们那里,和苗疆完全不一样。”高英杰挠挠头。

方明华点点头:“你师父以前也说,你们住在华山上,一年到头都下雪。”

“是啊,所以我们那里多的是苍山雪海。我们练剑的山崖对着一片很大的雪竹林,小时候师父说,要好好练剑,等学会御剑飞行,就可以飞过山崖,去雪竹林看看了。我十三岁就学会了御剑,好不容易飞过去,发现也没什么稀奇的。山崖那边还是覆着大雪的林子,那时候我可失望了。”高英杰捂着扎好的手背,轻轻吐出一口气,不自觉地往竹楼方向望,“但他是不一样的。”

“什么?”

“可能是我在山上呆太久了,有幻觉。”少年稚气的脸上浮出腼腆的笑意,“我睁开眼看到他的时候,觉得华山的雪融了。雪一点点抖下来,露出睡了整整一个冬天的花。华山太冷啦,来这里之前,我其实只在画里见过花。但他那天看着我问我名字,我就觉得……诶,怎么到处都开着花啊……”

“总算找到你们师徒最像的地方了,”方明华幽幽道,“都喜欢这样的。”

“不一样吧,”高英杰有点不好意思,“我只是在喜欢华山上不会有的花,没想过要折下。”

“厉害嘛,不动声色踩你师父。”

高英杰吓得跳起来,连连摆手,刚辩解两句就发现方明华其实是在逗他,不由得鼓着嘴,提剑跃至水池边,开始练剑。苗人村落里每隔一段距离就有这么一个石砌的集水池,用来积蓄雨水,供附近的家家户户取用。

周泽楷降生之前,苗疆遭逢百年难遇的大旱,每一处水池都露出了灰黑的石底。在雨季绵长的苗疆,这样的情况反常到人心惶惶,谁都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只以为是自己的供奉不够,不足以唤醒驭风行雨的龙神。

可他们在那种颗粒无收的状况下拿出来的,几乎是全家老小的性命了。

大祭司开设祭坛,准备以血祷告之时,圣教守卫抓来了当时还是个小鬼的方明华,说他去请苗医接生,却要蒙住苗医的眼睛。苗医心里疑惑,没敢答应,向守卫报告了此事。

大祭司催眠方明华,一套话,方知那个需要蒙眼接生的竟然是她的亲妹妹,圣教的圣女。

所有的惶惑不安都找到了发泄的出口,定是圣女失贞触怒龙神,才招来了如此大祸。大祭司和教主一干人押着方明华找到藏身洞穴待产的圣女,正要提着不断失血的她上祭坛向龙神谢罪,而周泽楷在此时脱离母体呱呱坠地。阴沉沉的苗疆在婴儿的哭声里忽而狂风大作,暴雨如注。

狂喜的教徒和苗民奔出洞穴,跪在雨中大喊大叫,又奔回来,朝着那个初生的婴儿连连磕头——苗疆传诵数百年的圣教法典记载,雨季第一天降生的第一个孩子带着龙神旨意而来,是神在人间的影子。而失贞的圣女生下来的,是苗疆有史以来,第一个与雨季共生的孩子。

有了这个尊贵的孩子,他的母亲即使犯下天大的错误,也无关紧要了。

但那对周泽楷而言,却是无从选择的命运。

他从小就被告知要为母亲的错赎罪,懵懵懂懂而无从抗拒地成为了神的影子。他带着龙神的旨意降临于世,得到了苗疆至高无上的尊荣和所有人的顶礼膜拜。没有谁可以在冒犯他之后被宽恕,每一个信徒都会为他惩罚不敬之人,以求平息神的怒火。

但他知道自己和神的区别。

在母亲眼里,他只是自己和负心人所生的孩子。负心人因为她是苗疆最尊贵的圣女而接近她,苗民和信徒因为他是神的影子而跪拜他,母子二人殊途同归。周泽楷记得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喜欢抚摸着他的脸流泪,说没有谁会因为你这个人爱你的呀,没了那个好听的名头,谁都不会留下来的。

他去问自己那个或可称之为姨母的大祭司,母亲这话是什么意思。大祭司像被针扎般一瞬皱起眉,却又很快平静下来,摸摸他的头,说以后不必去看你母亲,她已经疯到胡言乱语的地步了。神怎么能和她一个失贞的圣女相提并论。

那时候他不知道日后会有一个人,不怕神也不信神,跃上他的窗,什么宝物都看不上,只要他的一绺头发。大祭司的字字句句说来说去,也只是佐证了母亲的话。神的的确确不能和凡人比较,每个人都觉得他是神,只有他知道自己不是,所以他难过了很久。

把王杰希送回华山之后,方明华问他,有没有什么后悔的。

他觉得没有。王杰希在的时候,他自信已经把神看不上也不需要但却是天底下最快活的事做尽了。很深的夜里有很亮的月,他坐在竹楼顶上,拨弄王杰希的鹤骨琴。他潦草地学了没多久的琴艺其实没法入耳,但王杰希不在乎。这个人只会凌空劈开繁茂藤萝,踩碎湖波跃上屋顶,为他送来剑锋上凛冽的月光。

可心念一转,居然真的有。

他不曾把王杰希带到母亲面前,让她知道真的会有那么一个人,眼里只看得到他,对所谓神的影子嗤之以鼻,把和他说神要无悲无喜的人打出去,抚着他的头发说你哭起来很漂亮笑起来也很漂亮,不要听他们的,他们是傻子。

周泽楷收回望着水池边少年的目光。迷心似乎是被困在心底太久,不安分了,此时此刻的蛊虫仿佛在咬噬他的血肉,几乎要从心口钻出来。

方明华捧着白瓷碗小心翼翼地上楼,“血取来了,那小子太听话,骗都不用骗。”

周泽楷示意他去把蛊器取来。揭开盖子之后方明华偷偷瞄了一眼,他的血已经被母蛊吸食干净,蛊器里静静卧着一大一小两只蛊虫。

白瓷碗抵在蛊器上,周泽楷抬起眼,问,“怪我吗?”

“怎么能怪你……是我一时失言,怨不得谁。何况这又不是什么毒蛊,要不了命。”方明华摆摆手,“再说了,你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就算要了我的命,那也是应该的。”

周泽楷笑起来,垂下的眼眸却没有什么温度,看着白瓷碗里的血一点点流入蛊器中。新鲜的血腥味让蛊虫欢快躁动,方明华感觉桌子都在震。那是新生的喜悦。

“雨季要来了。”周泽楷说,“让他快走。”

“雨季”背后的意味带着并不遥远的雨水气息劈头盖脸扑来,让方明华手足无措。他垂着头,一声不吭,一动不动。小小的蛊虫饱蘸鲜血,钻出蛊器,爬上了周泽楷的手臂。细微血迹蜿蜒在他白皙的肌肤上,宛如用最薄的刀片划出伤口。

他跟在他身后太久了,久到他差点忘记,神的影子是要被神吞噬的。


“掌门又闭关了?”

王杰希站在老君殿前。今天的华山下着小雪,絮絮雪花落了他一肩。

通报的弟子点点头,战战兢兢抱拳躬身,心下却大惑不解。只是出一趟门这样的小事,按王杰希的身份,即便掌门是他师父,也不必来请示,给门下弟子留一个口信就好了。

小弟子都知道的事,王杰希又怎么可能想不到。

别的地方也就罢了,只不过,他这次要去的,是师父严令禁止他去的苗疆。

师父似乎对苗疆有奇怪的戒备,甚至可以说是心有余悸,三番五次叮嘱他,不可以涉足苗疆,更不可以与苗疆五圣教的人来往。但师父从不说为什么。既然他不说,王杰希也不问,遵从师命便是。

但他那个小徒弟……

昨日接到高英杰的信,说是追击贼人,不慎落入了苗疆五圣教禁地,幸而五圣教中人未曾计较,把他救了起来,只是重伤未愈,也许要在那里多耽搁几日。为免师父担心,一能动弹就给他写信报平安。

你写信来我才是更担心了。

王杰希踌躇片刻,终是叹了口气,朝老君殿深深一作揖,随即返回自己的若水居。侍童连忙上前接住他的剑,问他收拾行囊是要去哪儿。

“苗疆,去把我那个不省心的徒弟带回来。”王杰希顿了顿,转身看着侍童,“你什么时候来华山的?”

“大概五六年前?”侍童说,“一开始是在老君殿侍奉洒扫的。”

五六年前,那不就是师父让他去思过崖的时候?王杰希点点头,不动声色道,“掌门去过苗疆吗?”

侍童苦恼地想了想,“应该……这几年是没有的,但我听过他以前骂气宗的谁来着……记不清了,反正是骂他不该让主人你去苗疆。掌门是得道高人,我一听他骂人,吓坏了,都不敢动,也不记得具体都骂了些什么。”

“我去过苗疆?”王杰希愕然。

“是啊,”侍童说,“掌门说你去了,但不该让你去的。”

“……你还记得掌门骂那个人不该让我去苗疆干什么吗?”

“好像是,是,是去求什么蛊的解药!”

王杰希低下头,看着窗外明亮的雪光,沉吟片刻,道,“今日我问你的话,一个字都不要和别人提起,掌门也不行。”

侍童微微一愣,刚想问为什么,下一刻就对上了王杰希寒潭般的眼睛,吓得把话咽了回去,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

“掌门出关之后,如果问起我去哪儿,就说英杰下山遇到麻烦,我去看看。”王杰希摆摆手,“出去吧,我自己收拾行囊。”

侍童的脚步声越来越模糊,王杰希走到墙边悬挂的《吕祖悟道图》前,拉起画卷。画卷后藏着一个暗格,他从中取出了一支竹叶笛。笛身由只生长在湿热多雨烟瘴环绕之地的蛇骨竹制成,刻着繁复的鎏银千蝶纹,一看便不是中原之物。他那不知倒了什么霉被罚去坐忘峰扫雪的气宗师兄方士谦说这是他游历回来带在身上的东西,当时都半截入土了还死攥在手里,谁掰都掰不动。掌门说要把这不祥之物毁掉,方士谦觑了个空当,偷偷藏起笛子。他伤愈之后被丢去思过崖,才拿来还给他。

他在思过崖上的三年,都想不起这到底从何而来,一度以为方士谦又在捉弄他。他平生对身外物不甚在意,怎么会在性命攸关之际还握着一支笛子不放。但方士谦赌咒发誓,描绘得活灵活现,说当初笛身上还缠着一绺乌发,只是浸透了鲜血,诡异可怖。

鲜血和头发是常见的诅咒物件,方士谦思索再三,还是烧去那绺发丝,只留下了笛子。

原来自己真的去过苗疆么……他低头看着这支年深岁久华彩不复的竹叶笛,喃喃自语,“可我为什么,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TBC——————

我要点歌了

“或许命运的签只让我们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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