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扶苏

当地一位比较恨兑喵喵的二孩妈

【黄周】恋爱天分(上)

抓住八月的尾巴,多少对烦烦表点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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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的蓝雨副队比较烦恼。

他怀疑自己喜欢上了轮回那位他怎么看怎么可恶的队长。

前些日子,看到叶修在群里冒泡,他照常追着叶修的屁股要求PKPKPK,被叶修按惯例嘲讽了一顿,群里一堆熟人凑热闹,也跟着排队埋汰。这种事稀松平常,发生过太多次导致他都提不起精神去舌战群儒了,唯一的问题是,他发现,这一次排队嘲讽他的人里,居然没有周泽楷。

这里有必要说明,剑圣大大黄少天有个不为人知的特异功能,就是能在成山成海的排队嘲讽里,一眼看见周泽楷在哪儿。

这个技能也说不清是什么时候觉醒的,只是不知道从哪天起,他发现自己一眼就能逮住周泽楷,才觉得自己也许是有这么个倒霉特长。说起来这也是他觉得周泽楷可恶至极的原因之一,明明平时在群里泡都不冒一个,偏偏每次嘲讽他的队伍里都有一枪穿云这四个字,专门趁他被埋汰的时候来掺和一脚。他义愤填膺去质问,这人还呵呵塞他一个大句号,简直了,坏心眼坏得透透的。

一直以来就是这种一方送出一大串感叹号而另一方回敬一个句号的状况,然而从周泽楷“离奇”不排队埋汰他的那天起,黄少天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儿。

那一天,就跟他平常一眼能看到周泽楷在落井下石大军里一样,他也一眼发现周泽楷这一次居然没有出现,他怀疑自己眼花了,就拖着鼠标仔仔细细地检查了敌人名单一遍。逢山鬼泣风城烟雨海无量石不转王不留行乃至自家队友都有,长长一串,就是没有一枪穿云。

他当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感觉,就跟他以前发现自己闲暇时蹲在俱乐部门口喂养的那只猫不知道为什么消失了一模一样,好奇有惊讶有手足无措有,失落最有,满满地占了心情框的三分之二。

但他又不能去问是吧?哪有人跑去问冤家说你今天怎么不骂我了啊你干嘛去了,纯粹犯贱的事黄少天可不会去干。

他这种微妙的不愉快,持续了好几天。卢瀚文那个小孩子都察觉到了,远远见了他就躲开。宋晓看着人孩子可怜,就去问黄少天咋回事。黄少天把这个故事改头换面了一番,告诉了宋晓。结果宋晓两眼一翻,说,你是不是喜欢这人啊,不然你干嘛这么老盯着他,连人家不来戳你两句都觉得不爽。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当时黄少天简直都想揪着宋晓的头发,啪啪啪来回扇他几下,一边扇一边骂谁许你个王八蛋说实话了。

然后他自个儿躲回房间琢磨去了,当晚失眠,来来回回翻来覆去,都是在琢磨自己和周泽楷。

去他的,我怎么可能喜欢周泽楷。

不对啊我要是不喜欢他我干嘛要老盯着他。

怎么连他没有出现我都能马上察觉还瞎憋了几天呢。

凑我热闹的人多了去了我怎么就喜欢揪着他算账呢。

辗转反侧的黄少天猛然坐起身来,狠狠地捶了一下枕头。

操,我好像真的喜欢周泽楷。

 

周泽楷觉得自己天赋异禀,或者说,上天赋予了他一项重要使命。

那就是去排队嘲讽黄少天。

职业选手群是个非常热闹的地方,除了普遍的训练时间静悄悄以外,到了大晚上的休息时间,就吵翻了天。周泽楷不爱凑热闹,自然而然就屏蔽了群,然后偶尔点开看看大家最近的话题变化。

神奇的是,他每一次打开群,都正好赶上了大家排队跟着叶修前辈调侃黄少天的时候。不早不晚一分不差,足够让他复制黏贴然后加个身份证号码。

第一次这么做,是因为觉得有趣,做完了之后还觉得有点小小的羞愧,毕竟他长这么大,也没这么埋汰过什么人。何况黄少天算是他的前辈,还愤愤地揪着他来问了。

他后来一想,觉得自己很委屈,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埋汰你,你就偏偏要逮住我质问呢?我平时还很少说话,就说这么一句,你还不依不饶了,大家都这么对你,可你就只怪我。

他这么一想,逆反心理上来了,就抓住机会,每一次都要排队埋汰黄少天,被对方揪出来吼一句“周泽楷你来凑什么热闹”之后,便高冷地回一句呵呵过去,然后心满意足地下线,有一种大仇得报的愉悦。

屡试不爽,每一次开群都能碰上大家埋汰黄少天,每一次跟着排队都能被黄少天眼尖地揪出来单独指责,每一次都顺顺利利地回他一句呵呵加一个圆润的句号。

这成了他业余生活的一个乐趣,虽然偶尔觉得自己也是挺无聊的,但就是控制不住打字的双手,一看到黄少天,身体比理智更快做出反应。后来江波涛无意中发现了,他还睁着真诚的大眼睛,举起手晃了晃,笑得羞涩且腼腆,再摇摇头,明明白白地告诉江波涛说:

江,你看我的手,它不听我使唤。

某一天,也就是黄少天发现排队落井下石的人里没有周泽楷的那天,当时他刚刚训练完,休息了一会儿,摸出手机,想点开群看看大家最近的吹水方向又扭到哪儿去。这时候江波涛敲敲门,走进来找他去训练营对战,他就放下手机到训练营去了,硬生生错过了又一次埋汰黄少天的机会。等终于完成任务回来翻聊天记录,他才颇为遗憾地望洋兴叹。

不要紧,肯定还有机会的。

拥有神奇体质,每次开群都能碰上黄少天被埋汰的周泽楷,这样安慰自己。

 

江波涛和黄少天私交不错。

准确来讲,江波涛和联盟里任何人的私交都不错。他天生就是那种非常善于和人打交道的社交明星,该添火时添火该扫霜时扫霜,你可以不承认他是一个非常出色的选手,但你绝对不能否认他是一个很贴心的朋友。

这个夏休期,他本来打算约上周泽楷一起去北京旅行的,奈何周泽楷实在太宅了,打定主意在上海蹲一个夏天不挪窝。而且他似乎对行程安排中和王杰希吃个饭这件事有点抗拒,于是也就不强求了,独自一人收拾包袱准备愉快地去投奔王杰希,顺便修改了一下QQ签名说要去旅游啦。黄少天看见了,就去敲他说唷去哪玩呢这么高兴。江波涛就说了,顺便调侃了两句王杰希的神秘魔力穿越了北京上海之间的距离让他们周队长被深深震慑而无法靠近。

什么叫机会主义者呢?

大概就是指那种在赛场上,瞬息万变之际能精准抓住漏洞送对方绝命一击、在生活里也能顺竿子往上爬,找到走上人生巅峰的捷径的人。

他上微博上朋友圈看了一下轮回其他人的假期情况,估摸着轮回大概就只剩下一个周泽楷做家里蹲留在上海了,就回复说,啊真不巧,我还想去上海玩呢,听说有什么漫展之类的,广州的去看腻了,正想去看看上海的,谁知你又要去北京。这下可没有熟门熟路的人带我装逼带我飞了。

江波涛哪能看着小前辈孤单落寞游上海,想来想去,只有周泽楷最闲最靠谱,其他人一放假就各自满世界撒欢去了。说起来黄少天和自家队长似乎关系还有点糟糕,说不定大家一起互相了解之后能消除误会冰释前嫌做一对好朋友呢?这么一想,他就给周泽楷发了短信,说黄少天前辈要来上海玩啦,你有没有空一尽地主之谊啊,我要去北京啦顾不上这头,只能指望你啦。

那头握着手机的周泽楷心头突突跳了一下,做了许久思想斗争,本着不给轮回丢脸的心态,答应了。

于是江波涛愉快地去回复黄少天说,我们队长在上海呢,前辈要是不介意,可以去找他啊,正好让小周也学一点前辈的嘴皮子技能哈哈哈。

黄少天诚恳地道了谢,说拜拜,接着打开网页,订了去上海的机票。

虽然是临时起意,但也算蓄谋已久。

自从那天他被宋晓一语惊醒,琢磨了好些日子感觉自己好像喜欢周泽楷之后,就一直想找个机会,去验证验证这到底是他想太多还是确有其事。

至于他希望自己到底是前者还是后者,这个问题他拒绝回答。

 

周泽楷抓着手机躺在被窝里,呆呆地看着屏幕上黄少天发来的那条短信,心里直打鼓。

黄少天也没说什么,就是说谢谢你呀枪王没想到你还如此高风亮节愿意牺牲美好假期给前辈做地陪啊,为了表达谢意我准备带点广东美食去犒赏你,顺便一提,推荐几个酒店给我选选住哪呗。

前面看起来有点嘲讽的意思,后面一看,却又像是普通朋友之间的闲话家常了。

他想了想,回答,谢谢。不知道。

为了广东美食而表示谢意。

不太清楚上海哪家酒店比较好毕竟需要住酒店的时候都在外地,所以得老实说不知道。

他说话一向如此言简意赅,所以另一头没有江波涛加持的黄少天有点懵,想了下前因后果,恍然大悟。恶作剧之心顿起,回复说,这样啊,那我住你家成不?住宿费伙食费照付。

周泽楷是个老实的孩子。

但这不代表他不调皮。

确切地说,他的调皮,大部分都贡献给了黄少天,谁让黄少天老来揪着他撩。

他说,不约,前辈我们不约。

其实是可以约的,周爸周妈刚好为了纪念结婚二十五周年而外出旅行过二人世界,残忍地抛下了儿子。家里的客房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就等着谁来陪宅界第一脸蹲过这一个寂寞的夏天了。

他对黄少天也没多少抗拒,家里住一两个客人还是可以的,但他忍不住就和黄少天扛上了,高兴又得意地,就去撩起了小前辈。

这点小招式,黄少天可不会放在眼里,这么多年来他也就只栽在撩界宗师叶修的手上过,周泽楷这样啵啵脆的嫩口小鲜肉在撩界根本排不上号。

黄少天翘着二郎腿,哼起了小曲,回复说,没事儿,我想着在你家里约也着实不合适。不然这样吧,咱们一起上酒店住去,还能防止叔叔阿姨坏了我们的好事儿呢你觉得呢?

呸,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谁要和你有什么好事儿了!

周泽楷干起了老本行,呵呵加一个圆滚滚的大句号,就送给了黄少天。

黄少天本来也想习惯性地炸起来,但是转念一想,又扯开了话题,问起了某年某月某日某个时间段,周泽楷干什么去了,那个时间段本该是大家都结束了训练的休息时间,但是在群里没见着周泽楷。

周泽楷觉得这个问题还蛮蠢的。

首先,虽然大家都是职业选手,但是训练时间和休息时间都有所不同。尽管大部分时间都是重合的,但开始点和结束点,多多少少有点差异,不一定你有空上群吹牛逼的时候我就也有时间上线看啊!其次,黄少天问的那段时间,他有印象是被江波涛拉去了训练营对战,所以没开群看。但这没什么稀奇的,他在群里也很少说话,他上不上线没人知道,他说没说话对大家的聊天也没什么影响,在群里见不着他,那再正常不过了。黄少天提到的这个时间段他还是记得挺牢的,那正是他从训练营回来后发现大家都在埋汰黄少天而自己没赶上的时候,当时还有点小小的伐开心呢。

但为什么黄少天会对这个时间段记得那么清楚呢?

难道因为自己没有去埋汰他,排队落井下石的人少了,想找个人来问责也没有,所以不开心了?

可是这说不通啊,哪有人会因为少了一个人嘲笑自己就不高兴还耿耿于怀谨记在心来问个清楚的呢?

周泽楷同学有点茫然,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地解释说去训练营对战了,所以不在,问黄少天那时候找他有事么。

萦绕多时的困惑迎刃而解,黄少天心头大石落地,一高兴,就关不住心里话,说,嗨,那时候叶修那老小子不是又来埋汰我嘛,那些个没良心的,又自觉地排起了队。我一看里面没有你,觉得不对劲儿了,还以为你连埋汰我都懒得了。我还因为这事憋屈了好几天呢哈哈哈哈,现在知道真相啦心里舒坦了。

他说了多不得了的事情,可能要高兴劲儿过了回头想才知道。

但是从小被人各种明恋暗恋追着跑的周泽楷,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黄少天那段话里,如果要提取中心思想,大概就是,我习惯了看见你埋汰我,你那一天不在,我特么皮就痒了,难受了好些日子。

又或者延伸解读为:

哪怕你是来埋汰我的,但看见你,我就踏实,我就高兴。

周泽楷突然就想把手机扔出去,念念经冷静冷静。

房间里的冷气开得很足,待久了还觉得冷飕飕的,饶是这样,他也觉得自己的血管在烧,血液都要沸腾起来了。虽然只是个猜测,但这个猜测足以让他多吃两碗饭来压压惊。

黄少天喜欢他简直能写进天方夜谭里。

哪怕是韩队长喜欢他呢,他都没这么震惊。他曾经听吴启吕泊远那几个逗比闲暇时聊起八卦,信誓旦旦说韩文清一定是全联盟最容易攻陷的男人,什么铁汉柔情啊硬汉也有一颗懵懂的心啊,要是自家队长是个女孩子,这样温柔内敛只会用行动表明自己的美人,一定能在擦肩而过回首相望那瞬间征服韩文清,从此百炼钢化绕指柔。

虽然觉得他们又在放屁了,但这个屁他挺信服的。

吴启暗搓搓接着说,蓝雨那个剑圣摆明了嘛,就是喜欢漂亮女孩子,还冲苏沐橙吹口哨呢,大概就是喜欢这种看着娇俏活泼实则还挺坚定硬朗的姑娘吧。我们队长话太少了,我觉得我们队长要是个女孩子应该要比苏沐橙还漂亮,但黄少不会喜欢的。这人还搞区别对待,群里埋汰他的人那么多,每一次还就只揪着我们队长算账,也太针对人了。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老是要把他拖下水还老扯他要是个女孩子就怎么怎么样,但这段话还是深得他心,他甚至难得赏脸地回头朝吴启竖起大拇指,非常赞同小吴同志最后那句话。

可是现在,黄少天那段话,似乎是在推翻这个论断。

周泽楷把自己埋进了被窝里,缩成了一个肉团团,决定还是先睡觉好了,在黄少天抵达上海之前,他才不要思考这么可怕的事情。

 

其实黄少天还蛮帅的。

当然了,这种帅是一种心灵感受,与周泽楷那种视觉系的充满冲击力的帅气不一样。他站在你面前,和你天南海北谈天说地,笑起来的时候眉目飞扬意气风发,不管你说什么,他都能侃上几句,不会让你有被冷落之感,该嬉笑打闹时绝不故作姿态,该雷厉风行时绝不拖泥带水,你就会由衷觉得,这人真是特别帅气。

黄少天就是这种帅成了一种气质的人。

这种气质非常好,方便周泽楷能迅速找到他。

他走出机场,拖着行李箱,扫了一圈,精准的“周泽楷定位”功能自动开启,一眼就看到了呆愣愣地站着等人也站出了芝兰玉树般风采的周泽楷。

周泽楷也看到了他,但是站着没动,等黄少天终于接近他了,他才稍微动了动嘴唇,目光落在黄少天阳光灿烂的笑脸上。

“唷,枪王大大居然真的大驾光临来接机啊!”黄少天打量了他一下,问:“准备带我去哪?得先找个住的地方吧?”

“我家里。”周泽楷想了想,也不知道是不是促狭心起了,说道:“收费。”

“嗬,还真收费啊?我那天其实只是跟你客气来着。那好吧,好歹也是枪王的家,收费应该的。”黄少天一边跟着他走向路边打车一边拍拍他的肩膀:“还要给你服务费吗?”

“按分钟算。”

“这么黑?!啧啧啧这不行啊对前辈温柔点好么?你广告收入那么多不要跟前辈计较这么多啦,是不是哪一个前辈来找你你都这么坑他的啊?”

“不收别人,只收你的。”

“为啥啊!干什么区别对待?!我不服!”

“呵。”

 

黄少天住进了周泽楷家那幢精巧的老洋房里。

他的房间在二楼,采光不错,灿烂的阳光透过椭圆形的玻璃窗,在流苏窗帘间寻找着缝隙,一不小心就让它溜了进来,铺了一地灼灼的金色光芒。站在小巧精致的阳台上,可以看见楼下小花园郁郁葱葱的花草林木,苍翠欲滴的树梢探头探脑的,快要穿过白色的浮雕栏杆钻了进来。

他在阳台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微微侧过头去,看见周泽楷正忙出忙入,给他拿崭新的生活用品,浴巾毛巾水杯漱口杯牙刷牙膏整整齐齐地摆在桌子上。周泽楷想了想,居然还去储物室拿了一双没拆包装的棉拖,光滑柔软的毛毛鞋面印着鲜艳的动感超人。

黄少天表示拒绝。

但是周泽楷表示,家里没有别的选择了。

黄少天说,我要去买双酷炫一点的。

周泽楷说,入乡随俗。

于是黄少天低头,看着周泽楷脚上那双款式差不多的棉拖,鞋面上那个张牙舞爪的蜡笔小新正大大咧咧跟他打招呼,再看看周泽楷一脸无知无觉理所当然的表情,对方似乎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一向很潮很讲究很要格调的黄少天觉得自己输了。

他认命地接过那双鞋子,说了声谢谢,拆掉包装就穿上,脚底板接触到软而厚实的鞋底时,舒服地陷了进去。

这鞋子虽然土爆了,但是还蛮舒服的,看在周泽楷也穿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也穿穿好了。

黄少天暗暗评价道。

对于周泽楷来讲,东西好不好看不重要,实用舒服才是王道,他是一个淳朴的宅男。而黄少天则是一个要求更高的人,实用是必须的,美观也是不可或缺的,人活着就得有点追求。

“对了,周泽楷,我有点饿了,你会做饭么?或者这附近有没有什么不错的餐厅,前辈请你吃啊!”

周泽楷靠在门上,歪着头使劲想了半晌,然后说:“下面,吃吗?”

疑似的心上人一脸纯良地说出了很不得了的话呢。

素来为人正直的黄少天义正词严,铿锵有力地说:“吃。”

有生以来说得最简短最有力最振聋发聩的一句话。

 

周泽楷厨艺不错。

黄少天看着他干脆利落地洗砧板洗刀,身上套着一件很显然就是周妈妈用的粉红爱心款围裙,笃笃笃地把浆烫过的牛肉切片,然后开锅,把油炒过的葱姜花椒粒豆瓣酱,伴着八角,加水,把牛肉放进去炖。过了一会儿,把那些拌料都捞干净,继续炖,另一个锅烧开水烫面条。厨房很快肉香四溢,空气中弥漫着香辛料的味道,周泽楷把柔软细长的面条捞出来放进两个素净的花纹瓷碗里,一勺勺往里面舀肉汤,炖得滑嫩的牛肉片愉快地顺着汤水跳进了碗里。

黄少天趁着周泽楷低头专心给面条拌上一点家制酱料的时候,眼疾手快地拿手机拍了两张照片。

好不好吃不重要。

重要的是,此时此刻,为他下厨的那个人,是周泽楷。

周泽楷拿出了不输于比赛时的认真,穿着围裙,有条不紊地,为他洗手作羹汤。

黄少天觉得自己快要得意到飞起来了,想要对着喻文州对着卢瀚文对着魏琛对着全世界,拿着喇叭大声喊,周泽楷给我做饭啦!你们快来瞧呀!

来上海之前塞得满心满肺想要求证的那个疑问,正在往一个柔软甜蜜的方向倾斜。

他满脑子跑马想东想西,周泽楷已经把面碗端上来了。香气四溢汤鲜料足,黄少天被那香气一包围,立刻缴械投降。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汤,吹了几下就往嘴里送,烫得龇牙咧嘴,伸出的舌头红红的,像是热得在喘气的小狗。

周泽楷低下头,悄悄地笑了起来。

“还笑?都怪你!”

周泽楷闻言,抬起了无辜的脸。

“要不是你做得这么香,我怎么会心急成这样?你说说,这是不是该怪你?”黄少天倒是理直气壮,夹起一片牛肉嚼嚼嚼,还一脸谴责地看着对面的人。

周泽楷在心里翻了个小白眼,“呵”了一声,低下头去搅面汤。

“你又呵我,你怎么就那么喜欢呵我?全联盟那么多人,你那么多前辈,你就呵我!你怎么不去呵叶修,怎么不去呵王杰希,怎么不去呵韩文清啊?!”

人家并没有在被群嘲的时候只揪着我算账啊!

周泽楷在心底又呵了一声,抬起漂亮的眼睛看着黄少天,眼神明明白白写着“嫌弃”。

黄少天受到了一个暴击。

他默默地低着头,拿着筷子扒拉凉了一点的面条。面条很入味,伴着牛肉嚼起来,味蕾都像是在享受极致的珍馐。然而对于黄少天来讲却是味同嚼蜡,刚刚还觉得要得意到飞起的心情一下子摔到了泥里,扑得灰头土脸的。

周泽楷并不觉得吃饭的时候安安静静有什么不好,但是当坐在对面的人是黄少天时,这片沉默的空气却让他坐立不安。黄少天明显散发出了一种沮丧的低气压,作用范围包括了他。

他不解,又有点委屈,时不时就偷偷瞥瞥对面那个可怕的沉默的话唠。明明是很用心做的面,味道也还不错,然而享用的两个人就是没心情去感受这幸福的美味。

黄少天逮住了周泽楷那委屈的小眼神。

湿漉漉的,温软的,柔亮的,一扫一扫,扫得他心慌慌。

他夹了块厚厚的牛肉,搁进了周泽楷的碗里,在对方抬起眼睛之前,迅速埋头苦吃。

这招很笨,甚至还有点意味不明。

但是对周泽楷有用。

周泽楷不爱说话,但擅长通过肢体语言表达所思所想,也会解读别人的言行举止。这明摆着的示好加安抚的举动,显然是注意到了他的情绪。

被照顾情绪,就是被在乎。这世上没有一个闲得发慌的人,会想方设法,安抚一个自己毫不在意的人的心情。

周泽楷那天在被窝里,强行终止了对“假如黄少天喜欢我”这个命题的思索,而眼前这个状况,又打开了这个封印。

他和黄少天之间的关系,用朋友来形容,都比较奢侈。黄少天完全没有理由,像在意、尊重喻文州等人那样,分出心思来照顾他的感受。

除非另有所图。

而他所拥有的,能被黄少天图谋不轨的,也就只有他这个人了。

黄少天斜瞄对面塞了一嘴巴牛肉片,看起来却像是在想事情的周泽楷一眼,暗道,糟糕,刚刚举动太鲁莽,周泽楷那屁孩说不定已经看穿了我此行来上海的目的。

周泽楷低着头装作没感觉到对面发射的灼热视线,心想,奇怪,他一直看我做什么?难不成是把那块厚牛肉给我之后他没吃饱?

空气里一时间只剩下了窸窸窣窣吃面条喝汤的响声,两个心思各异的人脸朝着汤碗,眼角的余光却不老实地悄悄落到对面那个冤家身上溜达着,苦恼地揣摩对方此时此刻的心情。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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