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周】山与桃花（上）
大家好，我又来搞事了。
架空，道士老王X狐妖小周。
轮回一窝子不是人(。
为了方便展开，我还给黄少编了个堂兄弟（。
瞎搞，注意避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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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不宜出行。
说是这么说，王杰希还是冒着大雨出了药王谷。昨日黄少天火急火燎从军营来到谷里找他，说他的堂表兄弟最近上山打猎，不知是误入何处冲撞了什么，被花妖狐魅魇住了。现在卧病在床糊糊涂涂的，就差蹬腿西去。想来想去，没人比既是个道士又是个大夫的王杰希更合适了，便请他去救自家兄弟一命。
王杰希本来不想理，黄少天那堂表兄弟去打猎的地方是官府明令禁止接近的荒山野岭，传说那儿有闻所未闻的妖魔。既然那兄弟无视禁令一意孤行，就要担得起这个后果。可他除了是药王谷现任主人，偏偏也是个得道的天师，在其位谋其政，方圆百里的邪魔作怪都属于他的职责范围。不管是出于责任还是看在与黄少天的交情份上，他都无可推脱。
今天的雨来势汹汹，即便是处于多雨的盛夏，这样的雨也汹涌得出奇。黄家那位小公子躺在床上不省人事，发着高热，周身却没什么妖气，不像是冲撞了邪祟，再一把脉，脉象也无甚症结。
王杰希抬手抛出一道符，手中的桃木剑从当中将其劈开两半，登时“歘”地燃起了一团明晃晃的银色火焰，床榻上的黄家小公子应声弹了起来，又结结实实地摔到被褥上，发出了轻微的呻吟。在一旁揪心许久不敢轻举妄动的父母连忙凑上去儿一声肉一声地抽泣起来。
“没事了，让他休息一会儿，醒过来我再细问情况。”
黄家小少爷醒了。
和王杰希预想的惊惧后悔乃至痛哭流涕不同，他抓着自家娘亲的手，信誓旦旦两眼放光地说自己在山上遇到了神仙姐姐。
他娘说，你莫不是惊吓过度糊涂了，若是遇上了神仙，你怎么还会躺在床上烧了这几天？吓得你爹和我差点就蹬腿去了。
黄家小少爷摆摆手，说，娘你不知道，我那天上山，嗨，也是鬼迷心窍，一个劲儿往山上冲。不防从石头后面窜出了一头大白老虎，嚯，我又不是武松，射了几箭，没射着，我就赶紧跑嘛！可是那畜生紧追不舍，我想着完了，嚎了几声。这时候来了个人，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法术，我就看见一团火和一团冰冲着老虎去了，把它打飞了几里远呢！我赶紧追上去想要谢谢人家嘛，好不容易追上了，我还没说话，那人就转过身来，这大夏天，裹得毛绒绒的，抬手对着我就是一阵风。我就晕过去了，晕之前还看见她的脸了，当真是神仙姐姐！
说完他还摸着下巴，一脸回味。
王杰希坐在一边喝茶，也没仔细听，心想这人不愧是黄少天的堂兄弟，如出一辙的叨，一个上山作死被路过的好心妖怪救了的事情硬生生被描述成了美人救傻逼的故事。黄家小兄弟瞅着他这一身的仙风道骨，想到自己还是被他救回来的，琢磨了一会儿，一个箭步就冲到他面前，撩起袍子单膝跪下，正气凛然道：“大仙！”
王杰希憋住了几乎就喷出来的茶水。
“起来说话，我叫王杰希。”
“哦！”黄家小少爷浑然不觉，抖了抖袍子，又作了个揖：“王大仙！”
敢不敢不要这么土！！
王杰希反驳的力气都没有了，问他想干啥。
“大仙你听我说，我猜我的神仙姐姐，多半是个妖怪。”
“嗯。”
“但是这是个好妖怪啊！她救了我，还不要我道谢！虽然我追上去被她扫晕了过去，但想必她是想告诉我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萍水相逢就此别过！”
“呃······嗯。”
说不定人家只是嫌你烦。王杰希悄悄地翻了个白眼，拈起茶杯抿了一口，让自己耐心听下去。
“但是，我们江湖儿女，有仇必报有恩必偿，我决定，我要上山去找她回来，娶她为妻！”
“噗——”
王杰希这回终于没忍住。
黄老夫人一听，急了，上来就拉着儿子训斥，黄小少爷摆手说我没中邪，娘你不知道，那是个多好多漂亮的妖怪，娶妖怪怕什么呀，只要她好呀，隔壁家叶夫人还是花妖呢，人家多贤惠呀，生的娃娃又水灵又聪明，你以前还羡慕得直流口水，换我了你就不乐意了。人家救了我啊，有恩不报是小人啊，你打小教我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现在倒要我做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吗！爹你评评理！
怎么说呢，黄家的叨，可能真是一脉相承，骨血里带来的。
黄老爹听了儿子的话，捋了捋胡子，也加入说服黄老夫人的行列，两父子一个逗哏一个捧哏，把老夫人说得没了脾气。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王杰希瞥了瞥屋外不停歇的雨水，想着今天是没法回药王谷了。黄家小少爷又蹭过来，恭恭敬敬地给他斟满了一杯茶，在他狐疑的眼神里，红着脸求他跟自己一起上山。
合着我不仅得给你辟邪，还得帮你找媳妇，你以为我是吉祥物啊！
王杰希搁下茶杯，想着怎么拒绝。
这时候黄老夫人从房里出来，笑意盈盈地捧着一个檀香木盒子出来，说此去凶险，他们家有一不知如何处置的宝物，想作为给王杰希的谢礼。盒子里倒没有什么夜明珠连城璧，只不过是一片黑不溜秋闪着淡淡红光的东西。
蛟龙之鳞。
传闻入药能使修仙之人褪去凡胎早日飞升，更有传言说此物淬入武器，能斩妖王能断龙脉。
王杰希接过盒子，一脸诚恳地说，我定当竭尽全力。
第二天依然淅淅沥沥下着雨。
泥土松软，路上的青苔湿湿滑滑的，不太好走，但是黄家小少爷跟撒欢的驴儿似的一路风驰电掣，看得慢悠悠骑着马溜达的王杰希感叹日月逝矣岁不我与。到了禁地的边界，王杰希就拉着他下马，一步步上山。
黄家小少爷一头雾水，问，大仙你这是干啥，我们骑马能快点呢！
快？再快，你有目的地吗？王杰希手中的拂尘轻轻叩了叩他的脑袋，看到那张酷似黄少天的脸露出吃痛又不敢说话的表情，心情舒畅。
已经是芳菲尽谢的时节，山上却桃花烂漫，湿润空气里甜甜的花香夹杂着淡淡的草木腥味。王杰希环顾四周，道，如你所说，你的神仙姐姐大约是偶然路过，顺手救你而已。你根本不知道她是不是在这里，走快点又能怎么样？倘若她真的住在这山上，那么，从我们踏入此地那一刻起，她就知道我们来了。不拿出点诚意，又惊扰了山上的灵兽异草的话，你觉得她会出来见你吗？
黄家小少爷挠挠头，说：“那，我这次再来，她会不会嫌我烦，想都不想就杀了我啊？”
“你不是说她是善良的神仙姐姐吗？”
“那个是我为了说服我娘编的啦！但我总觉得她不会是坏妖精就对了······”
王杰希不搭话，说起来他也不觉得那是什么凶恶妖灵，不然也不会只是下了个小小的缚灵术就饶了这个冒失又烦人的少年。在这山上走了一段时间，妖气几乎没有，而仙气越来越浓，说不定那还真是得道的修仙之人或者修炼千年位列仙班的妖。
他突然停住了脚步。
身后的黄家小少爷一时刹不住，直挺挺撞上了他的背。
“大仙你为啥突然————呃这人居然不穿衣服！”
饶是他自诩江湖儿女不拘小节，眼前这个浑身赤裸、身体缠绕着赤色流光、双瞳金灿灿的人，还是辣到了他的眼睛。他捂住双眼，扯下自己的外袍，磨磨蹭蹭地靠过去，伸手递衣服给那人。
“兄弟你勉强遮一遮呗！”
王杰希默默地背过身去。
那个人似乎是完全没想到会在这碰上生人，静默片刻，接过衣服，仰天怒吼。
“娘的这里有人啊！杜明你个混球快还老子的衣服来！”
声如雷霆，气吞山河，整座山都抖了抖。
不愧是神兽。
王杰希松开了捂住耳朵的手，猛地上前去握住那人的手，恳切地说：“蛟龙君，得见真身，不胜荣幸。我是山下搞神兽研究的道士，方便跟您聊一聊吗？”
“······”
蛟龙君——孙翔，低头看了看自己歪歪斜斜披着的黄家小少爷的外袍，又看了看这个衣冠楚楚斯斯文文的道士，生气地甩开了他的手。
孙翔带着这两个莫名其妙的人回了自家的老巢，也不怕他们是来搞事的，毕竟他尾巴一扫就能把这两人扫到几百里外。这个一直盯着他看的道士还给他烤了一只山鸡，他不太好意思把人家赶走，一口答应带黄家小少爷去找他的什么神仙姐姐。
虽然他完全不知道这个给他衣服的少年一直念叨的神仙姐姐是谁。
“你回来了啊，哎还带了客人？”从厨房里出来的江波涛看了这两位客人一眼，又盯着衣不蔽体的孙翔，“怎么搞的，在客人面前这么失礼？”
孙翔红着脸，嘟嘟囔囔地说自己去山那头的湖里玩水，杜明那个王八蛋就顺走了他的衣服。他想着反正没人来嘛，就扯了几片荷叶遮住重点部位往家里走，谁知道半路遇上了这两个人。
“他们想找人。”孙翔指指王杰希和黄家小少爷。
江波涛挑眉，请他俩坐下，喊吕泊远上茶。吕泊远端着茶出来，马上就被王杰希盯上了。那目光仿佛要把他分筋拆骨，他情不自禁就往江波涛背后躲了躲。
是白虎妖呢，虎骨是失传的药引来着。
王杰希暗想。
江波涛听着黄家小少爷兴奋地诉说着那天狩猎的遭遇，听着听着，眉间的笑意越来越明显。
“这位公子，我们轮回山，可从来没有收留过女妖。”
“啊？她果然是路过的妖怪吗？”
“不，这座山有蛟龙，任何妖怪嗅到蛟龙的气息，都不可能在此停留片刻，更别说还有心情去救你。”江波涛笑眯眯的，但总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模样，“不过你说的‘神仙姐姐’，我倒是真的认识。”
黄家小少爷黯淡下去的眼睛又亮了起来。
“孙翔，去把老大请过来。”
片刻之后，一个浑身裹得毛绒绒的妖，跟在孙翔背后走出来，一脸疑惑。他看到黄家小少爷的时候，轻轻地“啊”了一声。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九条漂亮的白尾巴在身后摇摇晃晃。
很好，这是活了上千年的九尾白狐。
王杰希正想冲过去握手，黄家小少爷已经抢先一步冲了上去，拉着人家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神仙姐姐！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们还能再见面！那天多亏你救了我！我已经跟我爹娘说好了，我要娶你为妻！虽然，虽然你比我还要高，但是我还小，还会长高的！”
九尾狐无语凝噎。
孙翔接到老大求助的眼神，挠挠头，小心翼翼地戳了戳黄家小少爷。
“那个啥。”
“虽然我们家老大长得是很好看啦，但是你擦干眼泪仔细看看，对，就是这样，瞪大眼睛，好好看看。”
“我们家老大，是男的啊！”
黄家小少爷怔愣着，抬头看着九尾狐清秀俊逸的眉眼，使劲摇摇头，缓缓吸了一口气，伸手去摸九尾狐的胸口。
九尾狐：“······”
孙翔和江波涛还有吕泊远：“······”
王杰希：“······要爱惜性命啊小伙子！”
九尾狐看上去倒是没有生气，他任由黄家小少爷的手颤巍巍地摸上自己胸口，看着这人如遭雷击泫然欲泣的神情，有几分怜悯又有几分歉意，还夹着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道：“我是雄妖。”
他漂亮的尾巴轻轻摇着，像是要安慰这个少年。少年终于“哇”的一声，绕到他身后抱着毛绒绒的尾巴嚎啕大哭。
江波涛摇摇头，看了看一本正经面无表情的王杰希，解释道，这山上本来就种着漫山遍野的桃花，他们移居此山之后，仙狐以及蛟龙白虎等等的灵力让这座山成了修仙入道的好地方，桃花树们也修成了精怪，四季不落繁花如锦。它们修为尚浅还不能成人形，但比较调皮，黄家小少爷那天遇见了他们家老大周泽楷，本来是不该认错的，但桃花们捣蛋，通过布散香气让小少爷产生了幻觉，这才把周泽楷给认成了“神仙姐姐”。
“不过，桃花妖也没法自己构造幻境，只是根据他的心情，让他看到了想看的东西而已。”
王杰希点点头。
也就是说，黄家小少爷一厢情愿地认定救自己的人一定是位美丽温柔的仙女姐姐，所以才把周泽楷看成了女孩子。不然，依着周泽楷这张并没有多少女气的脸，即便狐族生来美丽容光不俗，也很难错认成女子。
黄家小少爷从嚎啕大哭变成了抽抽噎噎，周泽楷由他抱着自己的尾巴，也不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他，有点拘谨。说实话他很想笑，但江波涛说过，按人类的规矩，在人家伤心的时候笑出来是很不礼貌的，他便忍住了。
小少爷哭累了，揉揉眼睛，抬起头看着周泽楷，犹豫了一下，脸红红地说：“神仙哥哥。”
周泽楷：“······我叫周泽楷。”
小少爷假装没听到，又看向王杰希：“大仙。”
王杰希：“······说了很多次我叫王杰希啊！”
少年不听，自顾自走过去握住王杰希的手，一脸真诚地求王杰希不要告诉他爹娘这件事，更不要告诉他哥黄少天。王杰希想起黄少天那个准把这小子胖揍一顿的脾气，点点头。少年又转身，别别扭扭地跟江波涛孙翔道谢并道歉，孙翔收了他一件衣服，对他印象不错，安慰了他两句。接着他悄悄地看了周泽楷两眼，又想伸手去摸尾巴，伸到半路又缩了回来，捂着心口，幽幽地叹了口气。
“哎，人生若只如初见。”
······
周泽楷想甩尾巴抽这人。
王杰希瞅他，又瞅孙翔，接着去瞅吕泊远，眯着眼，问江波涛这里还有没有别的妖兽。
江波涛笑笑，“山上的凡人，我确认只有我一个。万物有灵，谁说的准还有没有别的精魅妖神呢？”
王杰希眯起眼睛，想了想，开始和江波涛谈他的神兽研究。
江波涛不语，微微笑着摇摇头。轮回山百年没有生人闯入过，他们也不希望这份宁静被打扰。眼前这位道士虽无恶意，但难保不会有居心叵测的人闻风而动，破坏了这个平衡，让轮回从此再无宁日。
王杰希心思活络，也明白他的想法，点头表示理解，接着话锋一转，和他谈起了生意。
王杰希这个人，最大的优势，是他药王谷现任主人的身份。
世间皆知药王谷乃是起死回生之地，奇花异草山妖灵兽比比皆是，前来求医问药乃至奢求长生不老的都有。道士也好天师也罢，都是他的业余爱好，他本就只是一个沉迷做图鉴的药王谷主人，心情好的时候就出谷行医悬壶济世；心情不好，就回来谷里鼓捣药材，谁来求他都不好使。
他指指孙翔，又指指吕泊远，说他能助孙翔渡劫化龙，也能助吕泊远冶炼筋骨，从妖化仙。
药王谷，其实没什么了不起的，就是奇奇怪怪的丹药多，吃了生不如死的，有很多，吃了脱胎换骨的，也多的是。
王杰希轻描淡写地说着。江波涛皱着眉，看向周泽楷询问意见。周泽楷没说话，抬手往孙翔的屁股劈了一道热烈的火光。孙翔吓了一跳，霎时现出原形，长长的尾巴横扫山野。黑身赤芒的蛟龙盘旋在半空，挟着风雷，隐隐有崩天裂地之势。
他们足够强大，随时能将所有不怀好意的人或妖撕成碎片。
江波涛点点头，看向正仰头看着孙翔的王杰希，应允了。
王杰希拱手谢过，拖着呆呆仰望天空的黄家小少爷就要下山，走了两步又倒回来问江波涛：“这两日城中大雨无歇，来得蹊跷。请问你知道是何缘由吗？”
江波涛愣了愣，看向孙翔，又看向周泽楷。周泽楷想溜，他立刻伸手拦住，笑眯眯道：“老大，你和孙翔又去干了什么？”
周泽楷望天，一脸“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表情。
“你这样会七天没有烧鸡吃的。”
周泽楷瞬间按着江波涛的肩，很认真很老实。
“孙翔偷偷玩水。”
“还拉我一起玩。”
九尾狐玩水倒是没什么，然而孙翔是蛟龙，还是一条修炼多年只差渡劫就能化成真龙的蛟龙。蛟龙入水，兴风作浪，尾巴拍起一个浪头，指不定哪里就要发大水。
江波涛扶额，朝王杰希道歉：“管教不严，让你看笑话了。我今天不会让孙翔下水洗澡的。”
半空中的蛟龙凄厉地“嗷”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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